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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花信风/解霜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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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花信风/解霜雨 第49节
      她在旁边斜了他一眼,“才没有,这个位置很显眼。”
      沈宗良明知故问,“喔?哪里显眼了?”
      “这是16号楼呀,陈爷爷以前常来住的。”且惠指了下后面。
      沈宗良朗声回应,“还知道这是16号楼,钟小姐见多识广。”
      他当真的社交言辞,惹得且惠弯成翘嘴,拨开了沉冗的夜色。
      她站在树下看他,隔着初秋的疏星淡月,久久地望向他。
      九年来,且惠一直过得麻木且干枯,像个无望的木偶。
      这颠簸一路,她完全靠妈妈倾注的希冀走过来,很累,也很压抑。
      而在沈宗良身边的那两年,且惠躲在他的这方天地里,长长地松了一口气。
      “好了,看够了就去吃饭。”
      沈宗良牵起她往另一栋楼里走。
      且惠问:“你今天是住在这儿吗?那我呢?”
      话出口她就后悔了。
      这个话题在这个时间点提及,有点敏感。
      其实且惠是想说,天这么晚了,还会送我回去吗?
      沈宗良的目光平视前方,专心走路。
      他包裹着她的小手,“那要看你想不想和我住。”
      隔着宽直的肩膀,且惠看不见他的脸,低头不响。
      她跟着沈宗良进了院门。
      大院的外墙虽然是老样子,看着不过尔尔,但里面翻新过,完全是另一番气派景象。
      悬浮吊顶的柔和灯光,庄重沉雅的整套中式家具,东方美学的极致搭配。
      虫鸣声声的院子里,有穿旗袍的服务员为他们拉开椅子。
      为首穿西装的那个说:“沈先生,晚餐已经准备好了,您慢用。”
      说完也朝且惠微笑点头。
      且惠忙礼貌地还了她一个。
      她不认识这个姐姐,但能在这地方做到负责人的,都不是小人物。
      很多都在京里有着不浅的关系。
      沈宗良说:“好,辛苦了。”
      听完,她们整齐地退了出去。
      咿呀一声,半人高的铁艺大门掩上了。
      且惠坐在他的对面,仍有些拘谨。
      哪怕拥抱过,接了吻,她还是有点不敢信。
      不敢信她已经和沈宗良有了关联。
      这里景致是独一份的,海边的独栋别墅,站在花园能看见沙滩。
      她拿起勺子,舀了一口龙虾浓汤喝,很鲜美。
      白天透支了体力,这会儿除了累就是累,胃里倒没感觉。
      但这口汤钻进喉咙里,最大程度地激发了味蕾。
      沈宗良喝的是白葡萄酒,一口菜还没有吃。
      他一只手搭在餐桌边,“味道怎么样?”
      且惠点点头,很自然地说出句江城话,“唔,咪道霞其嗲。”
      他没听懂,凑了只耳朵过来,“嗲是好的意思是吧?”
      “是呀。”
      沈宗良笑了下,“刚换的主厨,我也没把握。”
      且惠切着牛排问:“那么上一个主厨呢?”
      “被来休养的祝叔叔看上,给调去大院里了。”
      沈宗良放下矮脚杯,稀松平常地说。
      她在心里对号入座,“喔,弘文哥哥的爸爸。”
      沈宗良皱了下眉,“怎么管谁都叫哥哥,你和祝弘文很熟吗?”
      那口牛排堪堪送到嘴边,且惠举着叉子愣住了。
      她放下,一头问号地看沈宗良,没作声。
      对面很不舒服地那个人问:“还是他也有妹妹和你是同学?我记得祝弘文是独子吧?”
      且惠听得更懵了,他说的都什么跟什么,扯那么老远去了。
      她咬下那口牛肉,咀嚼完了,才慢慢说:“这不就是个称呼吗?”
      是啊,不就是个破称呼吗?
      她是叫唐纳言哥哥,但关系并没有亲近到哪儿去,甚至可称疏远。
      他到底在小题大做地计较什么?
      那时候沈宗良还不晓得,这种行为在特定情境里,叫吃醋。
      “总之我不喜欢。”沈宗良无话可说,憋了半天才道:“也伺候不来那么多大舅子。”
      讲完,他泄愤似地切下一块鹅肝,叉进了嘴里。
      这对日常极其讲究风度的沈总来说,已经算是难看了。
      且惠竟觉得好笑,为那一句莫须有的大舅子。
      不谈婚不论嫁的事儿,从哪儿论出来的亲戚。
      她没法子,“那下次我全须全尾地叫人名,好不好?”
      小姑娘哄人的时候,声音总是格外得娇,带着吴语腔调。
      令沈宗良想起方才吻她时的轻喘,叫他头顶发麻,心跳加速。
      他扯松了一下袖扣,“嗯,吃饭吧。”
      那副样子,仿佛是勉为其难才同意的。
      且惠夹起一只鲜烩青口贝,盛在碗里慢慢吃。
      她嚼动两下,觉得少了点什么,“能给我倒杯酒吗?”
      沈宗良的手指敲着桌面,“不可以,你的嗓子现在不适合喝。”
      她刚当了一天的翻译,用嗓过度。
      这种时候,最好是避免饮用刺激甜腻的东西。
      但且惠坚持,“就一小杯嘛,可不可以?”
      沈宗良对她的撒娇简直毫无抵抗力。
      他像一个屡屡妥协的父亲,甚至还亲自为她倒上酒。
      倒完了,不忘自欺欺人地交代,“就这么一点点,不能再多了。”
      且惠拿手去比了一下深度,真的就是一点点。
      她没犹豫的,端起来就喝光了。
      嗯,青口贝还是要配白葡萄酒才好吃。
      她填饱了肚子,才想起问:“小叔叔是来这里休假吗?”
      毕竟脚下这片土地的用场,从六十年代起,在老一辈手里就已定了型。
      且惠对那一年的夏天有散乱的印象。
      爷爷和陈老住在一栋楼里,白天是大人开会办公的时间。
      沙滩几乎被他们这帮孩子占领,游泳、堆沙堡,肆无忌惮地蹦来跳去。
      沈宗良的目光缓慢移到她身上。
      他模棱两可地说:“也是,也不是。”
      一年之中,安排七天到此地休假的制度是定好的,但他没这打算。
      如果不是听见庄新华的什么浪漫表白计划。
      呵,据说还花大价钱空运了鲜花无数,一支支布满礼堂。
      且惠不知道他又打什么哑谜。
      她说:“那不是的点在哪方面?”
      是的一方面,当然就是他享有相应的福利。
      深蓝天幕下,沈宗良眯了眯眼,“你觉得呢?”
      且惠托着腮,眸子灵巧地转了转,“总不会是专程想见我吧?”
      这种半真半假的玩笑,只能借着月色说出来。
      万一他认真说出理由来,那就太难为情了。
      沈宗良看着她水波荡漾的眼睛,“是。”
      “我说假的。”且惠摇了下手,低头去整理刀叉。
      但他强调了一遍,“我说真的,的确有一点想你。”